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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一个南方人,生在南方长在南方,求学也在南方,来北京工作一年多,所幸没有水土不服,但有一点不解,那就是为何北京抽烟的女同胞非常多?多到随处可见。而在我家乡安庆,一个长江下游的港口小城,我几乎见不到女性抽烟。这一现象让我不解又好奇,很希望有人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。

当然,家乡也并非绝无女性抽烟的现象。尤其在我小时候,进到附近村庄里还时常能见到老妇抽烟,她们抽的不是市面上由烟草专卖局售卖的香烟,而是自制的土烟丝,俗称“黄烟”,由自家栽种的烟叶制成,配合烟枪使用吸食。

烟枪在安庆又称“烟铜棒”,造型颇有特点。如上图所示,烟铜棒由烟杆和烟斗组成,烟杆取材竹枝,轻巧坚固。顺便插一句,竹子在江南意义非凡,大到建筑工地上的支撑材料,小到寻常百姓家里的竹椅、竹席、竹床,甚至是用于教训小孩的“刑具”,竹枝都是最佳选择。如果小孩调皮嬉闹,大人只需去院子里就地取材,顺手拈来一根竹枝,成本低且方便,胜过鸡毛掸子,并且打得再用力,也不伤筋动骨,还威慑力十足,不论是男子单打,女子单打,还是男女混合双打,都效果奇佳,实乃居家必备之良品,笔者作为受害者亲测可用,推荐指数五颗星。

再说回到烟枪,其烟斗为金属材质,状似阿拉丁神灯,末梢尖而翘起,这与人们熟知的影视剧中纪大烟袋所持烟枪有所不同。烟斗上有小孔,孔内放置烟丝。烟杆通体土黄色有光泽,想是用桐油反复刷过。点烟则用一炷香即可。

制作一款精致的烟枪,非常考验木工和雕工,从选材到造型设计,都很考究,想必是要费一番功夫的。大户人家就不用铜头烟枪了,他们会选用象牙头烟枪,很少见,有一定收藏价值。而制作烟枪的匠人,本就属小众,也许世代相传,现在很难寻到了。

       关于如何使用烟枪,我的一位发小回忆道:“外公家客厅里总有种土烟的味道,是一种非常令人怀念的故土味道。外公标志性动作几十年不变 —— 从银灰色铝制烟盒里捻出一小撮棕黄色烟丝,搓成球,塞入孔里,用5毛一个的塑料火机引火点着,深吸一口,再吹口气,把燃烧过的烟灰球喷出来。往往气息不够足,其实也是怕烟灰球四处乱蹦,便要磕一磕倒出来,再捻下一颗。这套动作外公如呼吸吐纳般行了几十年,早已是行云流水般自然。”

 

那些吸烟的老妇们亦特征明显,多用毛巾包头,着蓝布衣黑布鞋,大半还是小脚。扮相很像纸币上的少数民族妇女。经常能见到这些老妇用扁担挑着两箩筐菜在菜市场售卖,菜都是自家菜园地里种的,农家肥浇灌,绿色有机食品,名副其实的直营。她们找零的时候,常常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发黄的手帕,里面包着一摞零钱,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递给买家。没事的时候,她们就在那吞云吐雾,一边看着往来的城里人穿行于菜摊挑三拣四。

       上文已经介绍了烟具和烟民,这里有必要再介绍一下烟叶。多位好友均回忆家中长辈在十几年前还有吸食土烟的习惯,但现在即使托人都很难买到土烟。这与官方大力查处有关,安庆市政府官网消息称,“由于太湖素有种植黄烟和吸食黄烟的传统习惯。近几年来,在市烟草专卖局的正确领导下,太湖烟草局对黄烟整治力度较大,但暗地种植和非法交易仍时有发生。”

       关于黄烟,我找到一位乡党2011年的文字描述,“进大别山麓时,透过车窗看见沿途屋檐下都相继晾晒着一排排宽叶植物,才知道原来那就是古老的黄烟原料,在我的家乡桐城几乎是看不到了。记得儿时我的亲房叔叔就有抽这种原始烟的经历,偶尔和我的奶奶上枞阳麒麟镇赶集,他总拿几个鸡蛋让奶奶带着到集市上换点黄烟回来,没想到今天在陌生的太湖乡下竟与黄烟原料邂逅了。”

 

不管是作为原料的黄烟,还是古色古香的烟枪和毛巾包头的小脚老妇,她们都在时代的洪流里消失得无影无踪,从来不曾有人过问她们的去留。

中国的历史,太过关心帝王将相们的丰功伟绩,对寻常百姓的日常生存着墨甚少。比如太平军横扫长江流域,所到之处人头滚滚落地,听族内老人说,周氏家族祖坟山上至今还埋着一些无头尸骨,都是长毛们的“作品”,但教科书对此视而不见,只歌颂其冲击腐朽清王朝的功绩,从来不曾提及其对江南宗法秩序的破坏,以及致使中国南方人口锐减上亿的斑斑劣迹。

这种史观应该要改变了。我始终认为,我们的生活更值得纪录,尤其是这些时代变迁的物证,需要好好对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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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天

周天

3篇文章 9年前更新

安徽安庆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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